〈龍在西方,迤邐東還〉 絕對的細緻與大氣磅礡並生
〈龍在西方,迤邐東還〉
絕對的細緻與大氣磅礡並生
法蘭西學院藝術院士 朱德群「抒情抽象畫」的縱深與橫面
楊雪梅
自1955年3月29日自台北搭船啟程,於同年5月5日踏上馬賽港,抵達法國巴黎,去國四十三年以來(至1998年),朱德群院士的「抽象風景畫」除了1987年「中華民國巡迴展」之外,十年後(1997)再次以近十年(1985-1996)少見的大尺幅作品展現國人眼前,繼北京、香港和高雄之後,台北市立美術館的展出是亞洲巡迴展的最後一站,主辦者是法國外交部的藝術活動司(AFAA);除了早已入籍西方「五十年代」(Les Années 50)現代畫史的藝術成就之外,更說明了今日中法文化交流間「欽差大使」當之無愧的地位。(2000年10月應邀隨法國總統席哈克訪問中國大陸)
朱德群院士抵達巴黎的次年,1956年,撞見了自殺身亡的德.史塔耶爾(Nicolas De Staёl 1914-1955)的回顧展後,這位五十年代巴黎畫壇上,在「形與無形」之間來去自如的創作者,天地間浩浩厚澤的用色,解構後形質俱在的內涵,絕然一種奔放大器的風格,相當程度地震撼著初履斯土,親嚐藝術自由的朱德群院士,終致主導性地改變了朱院士一生的創作方向:作品風格由早年質優精湛的「具象寫實」功力(註1),一腳跨進了「抽象繪畫」的領域,無怨無悔,四十多年的執著努力,成就了「抒情抽象」的繪畫風格,將中國傳統山水畫裡的「自然」,以全新的雍容風華翩然再世於西方,成為今日巴黎畫壇碩果少存的大師級的當代人物。
「五十年代的巴黎畫壇」
1956年至1964年,巴黎的藝術環境,在印象派之後,在1960年代「紐約畫派」崛起之前,本世紀初以來畢卡索、馬帝斯、布拉克、波拿爾、德諾涅夫婦(Robert et Sonia Delaunay)等在造型和色相上的影響昭然若揭;而自卅年代開始發展起來的「幾何抽象」、一把罩的「眼鏡蛇」(Cobra)藝術群爆發性的脫軌……也都同步存在。是十九世紀下半以來,再次展現巴黎畫壇雄厚與多元的具體格局。而在幾番各式「具象與抽象」論戰(Figuratif et non-figuratif )後,「幾何抽象」(L’abstrait géométrique) 與「抒情抽象」(L’abstrait Lyrique)各自火樹銀花般地燦爛成就一番;尤其抒情抽象(L’abstrait Lyrique),更是風起雲湧地發展,雕刻界、繪畫界一時多少人才輩出。(註2、註3)
照片:朱院士和1956年即相識相交的生平摯友,也是法蘭西院士的法國雕刻家A.Féraud與本文作者攝於1997年10月2日巴黎la Galerie de la Bouquinerie de l’Institut水墨畫展現場。
只是成就一位畫家不只是一隅的織工而已,整體藝術市場的推瀾與藝術批評的眼光,前瞻性的專業畫廊的配合主導(Galerie Charpentier、Galerie Carre、Calerie Colette Allendy、Gallerie Denise Rene……等),透過歲月的鍊洗,都功不可沒地共同策畫著畫壇的成就格局,織成一段段五十年代以來「現代藝術史」的真實面貌。巴黎此時除了大量湧至的年輕藝術家之外,這同時也是一段叫不少文人成名的藝術史;Michel Seuphor和Michel Ragon二位可為代表(註4)。而文人的歷史才筆發亮,屬於「抽象藝術」代表性的著作與專業性的刊物(Amis de L’art.Art aujour .Cimaise……etc)也相繼出現(註5)。
由世界各地大量湧至的年輕藝術家(1955,朱院士以卅五歲的盛年於此刻抵巴黎),摩拳擦掌地將在納粹橫掃全歐期間一再遭致迫害的「現代藝術」的發展一舉擎起,終於一躍而成「巴黎」的等義字。巴黎藝術界發現了一處不再依附於外在的「可見的真實」;在藝術造型上挖掘出任何具體的物象都存在的自足的精神意蘊,一種與外在無涉,擺脫各種表象與束縛的全新的可能性的「抽象藝術」,將作品生命由外在宇宙的富麗繁雜去蕪存菁出最大的簡單,再以這最大的簡單呈遞出最深刻的心神回眸。進一步地說:印象派式的海洋、天空與星群更深一層地被體悟出潮汐漲落的生命張力、天際動靜風雲的各種譎詭和星群的整體光燦……,將「詩詞」、「音樂」與「繪畫」本身擺脫盡淨最後的世相,革命性地謹以「文字」、「曲調」和「造型」的直接原質表達創作者強烈個人意識的生命頌歌,盡情爆發極具個人意識的各種可能性,這種豐富的可能性讓「抒情抽象」藝術不可思議地以一種普遍性存在。
藝術史學者Jean-José Marchand當年以「抒情抽象」(註6)一詞在「現代性」多元存在的巴黎畫壇正式分類出這一群以「色彩語言」為主導的藝術風格,時至廿世紀末的今日,這已然由前衛藝術的名稱成為廿世紀藝術史上繼古典又汨流不絕的響亮名詞。
「絕對的細緻與大氣的磅礡」並生
看第一眼朱德群院士的畫,識與不識,都會知道跟中國書法有關;再看第二眼之後,畫面間恢弘壯闊的筆蹤和壯麗高貴的氣勢,更在傳統的墨分五彩的黑白之上,就知這已然不僅只是中國傳統的一隅而已。
中國書法形神俱美的大小點畫、上下揖讓與左右縱橫的實質畫意,讓朱德群院士的畫,不論形色與畫面間的空間張力都成一種不落言詮的格局。晚近十年作品中,音樂性的旋律與穿透性的空間層次共同衝撞出來的整體畫意,更見東方的細膩與西方的透明的融合:一種叫中國人看起來很親切,西方人看起來驚豔的遨遊與忘我;這種高度完整性的特質裡面,清楚地有著的是植根於西方四十多年,卻不忘卻的中國人各式的生命情境的底蘊在:由王羲之始,「王家大門裡的院落,深得出奇」、「公元四世紀中國的那片流動墨色,也成了終極的文化座標」(余秋雨《極品美學》P.41、P.47)這二句實在是經典。甚至王羲之之前的鍾繇、公孫大娘舞劍(註7),穿過王維、李白、李商隱、蘇東坡、陸游的「斯文與風流」到莊子與禪的「靜虛與沉落」;由懷素的「狂草醉意」到黃庭堅的「春來詩思」,由范寬「線瀑壯氣」,到郭熙的「早春濕霧」,由「水調歌頭」的悲愴到「春江花月夜」的軟凝……,所有的風流都在盡在這樣的斯文裡,所有的斯文盡在朱德群院士畫面形色間的流光與波動,如雲、如潮混沌湧動的宇宙冥思,運勢翻滾的各款色顏與溫柔詩意……,這位內裡的拍案驚奇大異於外在的一如沉墨的畫家,豐饒的內在心象詮釋著偉岸大塊的外貌所難輕易流瀉的韻影;直叫傳統中國式「人與自然」間永遠互動的信仰在西方畫壇呈現著一種自在從容的穿越。整體畫面如水的流竄、如火的熾然、如土的沉雄、如風的汨飛……,緩急輕重的各種交替,竭盡所能地瞬息萬變:是澎湃而可以抒情,是寧靜而可以泊流,是熱情而可以婉約;沉默的色澤經過光線的穿透,閃如火花,有了一種靈魂在任何困難度都會出竅的高貴和瑰麗……一一叫巴黎畫壇的文人評論家(註8)去想起中國的地、水、火、風的宇宙元素。
透過朱德群院士的作品讓西方人對中國人心神中永遠的「自然」,有了更親切的接近:「Naturalisme abstrait」(抽象的自然主義)、「Paysagiste abstrait」(抽象的風景畫家)更是當年巴黎畫壇「抒情抽象藝術」的眾多經典名詞之一。
這樣傳統的「意在言外」的現代版的畫面,當然不只是中國而已;當年藉由德.史塔耶爾(Nicolas De Staёl)的「無象」表現的衝擊所一步跨出的一生創作歷程中,1969年專意赴阿姆斯特丹細心觀看一整日「林布蘭特逝世三百年回顧展」的震撼至今猶歷歷在目:生命的厚度與空間光感,林布蘭特筆下刷出來的「光」流盪著畫幅中如歌湧現的靈魂,更可以說是「基督」的聖光,拍到了你心深處。一整日川流不息滿室的人潮,讓朱德群院士深自警悟「歷史大師」的真正地位來自畫作本身的生命層次與無盡內涵,「Sans qualité de profondeur,elle devient vide」(沒有深度,即成空洞)。由一句白話變成一生創作的執著與送給年輕一代藝術工作者的名言。
此外1972年在德國慕尼黑親眼看到的「表現主義」畫作的情緒張力與色彩爆發性,尤其康定斯基作品中的色調與韻律;1991年和平生至交,同為「抒情抽象」畫派成員之一的Xavier Longobardi(阿爾及利亞裔畫家) 夫婦同遊威尼斯,領受「威尼斯畫派」(Ecole de Venice)諸大師的明麗與奢華;1992年4、5月間至美國東岸旅遊,對巴恩斯基金會(Barnes Fondation)的私人收藏嘆為觀止;1998年再度抵西班牙面對Goya、Velasquez筆下的宮廷氣派…….都是「中國之外」,成就朱德群院士畫作心象世界壯麗高貴的寰宇藝術結晶……,是這些不分中外古今的藝術成就,在四十多年應是更行更遠的異鄉,卻逐步凝聚出一種絕對,一種斯文(Humanité),在創作上逐步綻放花朵,在藍、白、紅、黃、灰各種色顏無盡衍生的色度中,空間無限湧動呈現,結果一種「絕對的細緻與大氣的磅礡」同時並生的風格,導引著西方各式評論的標題:「眩爛的光、細膩與詩質、神妙與真實、東西之間的對話、心象的觀看、痛挫之上的光源、傾聽宇宙的朱德群院士、朱德群院士心目中的原鄉、自然空間中的一份詩意……(註9)」,直教東方的「自然」在西方人的心目中烙印清明。
看待成功,唯有「真誠」而已
問朱德群院士看待自己今日與時俱進的「花葉果同世俱現」的局面是何心情?「只有真誠而已。」他如此簡潔地說。是這份不作假的真實誠意的對人對事的態度讓你清楚:原來朱德群院士作品中被頌稱的「流光」不是無意識的「自發」而已。安住在其中的生命情境叫這份「流光」大大不同於西方畫家對宇宙自然光源下所呈現的造型與量感的變化的掌握。具體而言,這是西方多少文人對藝術家歌讚的「詩意」的流洩,是這份詩意叫傳統中國繪畫中「不求形似」的特質,翩然再世於今日西方畫壇。朱德群院士由是被當代巴黎藝界知名的藝術史學者Pierre Cabanne在1993年為文著書敬稱為是一位「外表沉靜內斂卻又內裡語言豐碩」的「畫室內的畫家」(Peintre d’atelier),作品中所傳達出來的,較之五十年代以來的巴黎畫壇所有已經過去與今日尚在世的「抒情抽象畫家」,更多了一份自中國書法的筆蹤和宋畫的天地架構間,無論是淙淙夏泉還是濕霧早春,更甚至仰之彌高的壯闊大氣,所揮灑出來的「超以象外」(Les Dé-paysages)的生命情境和特具的形式質感,叫朱先生作品源源不絕;較之蘇拉奇(Pierre Soularge)和哈同(Hans Hartung)二位巴黎畫壇抽象大家晚期作品的「止境」,更見泊流湧動的極大寬廣。
自五十年代起西方畫壇的各式具象抽象論戰後,站在廿世紀尾的今日回頭看過去的一番塵埃落定,再轉過身來看2000年以後的時空,可以這麼說:「只要生命存在,感情存在,靈魂存在,「抽象藝術永遠地老天荒地有發展下去的可能性!」這位1920年出生,時年七十八歲的畫家這麼回答我當時對藝術的「形式與靈魂」的好奇。這位巴黎畫壇敬稱的「宋畫家」,四十多年的執著創作成就了廿世紀五十年代以來「非歐洲文化」(non-europeene,註10)的具體形象,是卅年代以來中法文化交融中青出於藍的成就者,將中國傳統山水裡的「自然」,以一種全新的雍容風華展現於西方,再迤邐東還於國人的眼前,讓中國當代美術史再推進一步;這就是典型的由東方「傳統」走出,實際成就於西方「現代」的一例,朱德群院士是無愧於歷史的肯定與後輩的景仰的。(本文初稿發表於1997.12.17台北的民生報上,同年十二月廿五日巴黎傳來,朱先生當選二百年來首位華裔法蘭西藝術院士的榮耀。)
後記:
之一
2002年朱院士以八十高齡受上海大劇院的邀請,全力創作一幅430x730cm的大壁畫......。藝術家以身許命,江湖看劍,創作不斷的結果,「舞出宇宙恒空中的段段詩意,叫「生命」活著有格調安止、有美意含懷、淚水中有晶瑩的珠光……」朱院士畫面中「詩意與高貴」的出竅,一番全然不落言詮的色顏與光影,是這樣的情境,叫我從容安泰地看新舊世紀交遞間,藝術狂潮裡的各種刀光劍影與光怪陸離而不驚慌。
之二
自1955年抵法至2014年謝世巴黎,旅法六十年間,能由早期完整高妙的具象表達,走向了更開闊舒放的心靈傳寫,前後左右古今上下一筆「刷」通,點畫之間,又跳又飛,縱橫瀟灑,一片心田與一束光源,直陳而來,崩越千古,穿透你我;讓宋畫山水以一種全新的語言符號,在色相上讓人欣然皈依;西方的刷子、東方的毛筆,軟硬雙劍齊下,筆蹤靈動,全場翻飛,讓歐洲西方畫壇的各路人馬驚嘆筆下的「心象與自然」的「詩意」如此壯闊,氣象萬千,情意十足!成就了這位祖籍江蘇的朱德群獲選為「法蘭西藝術院士」的身分,而對朱院士作品知之甚詳、生活上的一手好廚藝、藝術上永遠第一時間完成許多圓滿的董景昭夫人,何止是朱院士的Muse,更是共同度過艱苦歲月,畢生的靈魂伴侶,讓朱院士和吳冠中前輩同聲「巫山歸來不看雲」的感恩,這實是人間塵寰裡一段珍貴的情緣!晚年更有台灣藏家鄧傳馨先生的至誠與專業的付出(2008年為米壽八十八的朱院士,在日本上野博物館和台北歷史博物館展出全台藏家的朱院士畫作收藏展,了卻朱院士多年來的心願,手筆之大,實為官方美術館所難及),一位比我年長些許,朱院士常在念中,懂事又孝順的女兒Kate,巴黎Museé Guimet 館長Jacques Giés,敬之如父守護一旁觀其瓷瓶上彩繪抽象抒情筆跡,讓Museé Guimet當下收藏朱院士亦西又中的瓷畫……等等,這些的際遇,都是朱院士修來的人間福報,只能隨喜仰望!在此敬謹為記。
留法粉彩畫家 楊雪梅 1997年12月初稿
2002年7月追筆
2015年增刪
註1:
人物氣質和身上皮襖的花色,教人瞧一眼難忘:這是掛在朱府臥室主床上的二幅永遠的家藏;1956、1957連續兩年,朱院士在巴黎春季沙龍(Salon de printemps)裡「大師與青年」特展中,連得榮譽獎和銀牌獎的「景昭畫像」可以為證。
註2:
1995年1月是法國抽象藝術重要的一年,Arp、 Chillida、 Calder、 Stahly在巴黎老牌畫廊Denise Rene首次聯展「抽象雕刻」之後,接由「Salon de la Jeune Sculpture」(新一代雕刻沙龍)年年展出,當年「抒情抽象」雕刻家E-Hajdu、A-Penalba、E-Matin、J-Tinquely…etc,今日無論在世與否,都已成一代名家。
註3:
以「前衛藝術」之姿,由1950年始,至1956年,抒情抽象繪畫已燦爛成一番局面,屬於自發式符號表現的藝術群(Groupes des Gesteuls)如Hartung、Schneider、Soularge、Atlan、Bram Vandelde、Mathieu…...皆是,另一群以非形象為表現的(Groupes des Informels)例如Wols、Bryen、Fautrier、Michaux、Riopelle、Sam Francis……也都各個神氣活現,熱門當道。
註4:
身兼畫展策展人、藝術史學者、藝評家、詩人與作家數職於一身或專擅其中一職的名人有Michael Seuphor、Jean-Jose Marchand、Michel Ragon、Charles Etienne、Jean-Robert Arnaud、Roger Bordier…etc,各個熱愛藝術且廣結人緣,重要的創作者幾乎無所不識,把整個巴黎畫壇弄得熱鬧非凡,不惶多讓於創作的藝術家們,也是五十年代以來,幾項歷史性前衛藝術大展和藝術沙龍的真正擘畫者,是一群讓藝術成果影響具在地文人們。
註5:
出版時間前後歷經十多年,由三代的藝評家和藝術史家Michel Seuphor、Michel Ragon和Marcelin Pleynet 共同接力執筆完成的五大冊的「抽象藝術」(L’art abstrait)將1910年至1987年間,在全球各國藝術界發展的「抽象藝術」,一項最偉大的藝術運動的面貌,以史實性與評介性兼具的特質,藉由一,1910-1918、二,1918-1938、三,1939-1970、四,1945-1970、五,1970-1987的五大冊的時代劃分,伴隨著美學的理論陳述,將抽象藝術的起源(第一冊),至1939-1970已遍全歐24國藝術界的抽象畫家(第三冊),及甚普現美洲(北美,拉丁美洲,伊斯蘭國家…)、亞非洲、大洋洲(澳洲、新紐西蘭群島)第四冊,至1970-1987在美國自1970年起發展的「新抽象藝術潮流」的呈現(尤其是Michel Ragon 筆下對「抒情抽象」和「幾何抽象」的雕刻與繪畫的作品介紹)至「當代」(L’art absrtait aujourd’hui)的面貌,(第三冊),理論與名作一一拉陣。
其中第三冊〈法國1940-1970〉一節中,以趙無極畫作是克利(Klee)加塞尚(Cézanne)加中國明清繪畫的綜合體的認識,選了趙無極院士(2002年當選)1968年的一作(見第三冊43頁);而第四冊(1945-1970)的亞洲部分羅列〈1968趙無極〉(圖214)和〈1966朱德群〉(圖265)二幅作品為「中國」的代表,在170-170書頁的左右二旁,雙美雙照。該冊藝術家列傳中,還提到了在台灣的劉國松、陳庭詩,在紐約的丁雄泉…等,毛澤東建國後的中國大陸藝術界走的是「社會寫實」路線,無緣上此台面,所有的現代抽象藝術追求都在台灣的藝術界發展。
於1971、1972、1973、1974、1988陸續出版的這五大冊「抽象藝術」,一出版即成歷史經典,不但是Maeght Editeur 的光榮,也是法國現代藝術出版史上的特例。
註6:
與「抽象藝術」相關的字與名稱洋洋灑灑一群,道盡巴黎斯時畫壇強力的爆發性:L’Art actuel、L'abstraction Chaude et Froide、L’abstraction、L’abstraction Lyrique. Geometrique、Imaginaire、non-Figuratif et figuratif、L'Art informel、tachisme、Cimaise、L'Art Concret、Paysagisme abstrait、Naturalisme Abstrait……等。
註7:
難忘見過一眼的照片;朱院士對著Pierre Cabanne講解中國詩書畫的眼中神情和張開著的手勢。
註8:
六十年代的Georges Boudaille(1979-1980第十一屆巴黎國際雙年展的策展人和主要藝評家,1963年即已在Cimais上專文介紹朱院士畫作)、七十年代的Hubert Juin(著名詩人和文學評論家,1967年出版《法國文人 les lettres franҫaises》一書,即請朱院士畫作為書中的插圖,1969年朱院士收邀參展第十屆巴西聖保羅雙年展,為朱院士「個人專室特展」寫序,1979年,袖珍美術館(口袋書)叢書,執筆《朱德群院士全集》……,筆者有幸曾和朱院士伉儷與之一同用餐,彼時Hubert Juin談及正透過Unesco籌辦世界詩人大會的計畫……;為朱院士「抒情抽象」畫作點出「Les Dé-paysages (超以象外)」法文專有名詞和「Une poétique de léspace naturel」(自然空間裡的詩情)名言的Jean-Clarence Lambert;1982年在Cimaise上發表《朱德群院士畫作》專文,至於1989年和朱院士一起共同策展「巴黎當代繪畫邀請展」於台灣台中國美館展出的Gerard Xuriguera,正是當時法國藝評家協會的主席(每位來台參展的畫家還都將參展作品留在台灣,「希望提高台灣藝術界在歐洲畫壇的能見度」這是當年朱院士親口對我說的);1993年造訪朱院士Vitry畫室的Pierre Cabanne,除了1993年出版的《朱德群院士畫集》外,及在2000年由歐洲大藝術出版商Flammarion出版著名《朱德群院士畫集》,成為研究由二十世紀跨入廿一世紀「世界級大師」畫作的堂皇巨作,也是在2000年,Pierre Restany 也親筆為文,為Enrico Navarra出版商寫出《朱德群院士專集》一書,Pierre Restany可是六十年代巴黎畫壇叱吒風雲的藝評家,所發起的透過現成的物件和廢棄物的組合的再創作的「新寫實藝術運動」(Le nouveau nealisme),成為廿世紀西歐畫壇的影響至今的一種出發。還有Camille Bourniquel……個個都是巴黎藝文界筆下出千秋的赫赫名筆。
註9:
這些全是朱院士在歐洲畫壇上,歷次重要展出時西方評論家們下筆為文作序的讚詠。
註10:
一九八一年,畢卡索誕辰一百週年之際,巴黎聯合國教科文組織(Unesco)出版紀念專刊:《Picasso 1881-1981,Célébration du Centenaire d’Une naissance,l’Unesco》,更在同年十月廿五日舉行座談會,談「畢卡索一生成就對廿世紀全世界藝術發展的影響」(les influences de l’æuvre de Picasso sur le movement artistique mondial de 1900 á nos jours),出席者除當年Unesco的負責人Amadou-Mahtar M.Bow博士,法國、西班牙二國文化部長之外,西、法Picasso Museum的館長,更都是歐洲藝術界(包括日本)一時的名彥大家,筆者時在巴黎求學,躬逢其盛;除了開眼界知道一位創作者竟能有此殊榮之外,座談會的另一主題是「非歐洲文明對Picasso創作的影響」(Les influences des cultures non-europeennes sur les oeuvres de Picasso)說的與其說是在頌讚Picasso,不如說在談的是巴黎藝術環境的豐富與多元。而「有容乃大」其實是中國古訓。